把树篱带入葡萄园，气候变化下葡萄酒业“自救”

当杯中酒变得越发甘甜醉人时，我们品尝的或恰是气候变暖的滋味。

今年7月，法国吉伦特省（Gironde）农业福利互助会开通了一条救助辅导热线，为受创严重的葡萄种植者提供心理支持。5月以来，异常炎热和潮湿无风的天气在该地以及法国西南部地区引发两波霉菌袭击。据统计，波尔多地区90%的葡萄藤因此受损。

频发的极端高温气候正为以南欧为代表的优质葡萄产地带来挑战，与此同时，新的葡萄酒产地北移，在英国、瑞典和德国等地出现。

英吉利海峡对岸的英国约克郡（Yorkshire）就正“享受”着创纪录的优质葡萄收成。据葡萄酒贸易机构WineGB发布的2022-2023年行业报告显示，英国已拥有943个葡萄园。过去5年，该国葡萄园种植面积增加了74%。WineGB预测，到2032年，英国葡萄种植面积预计将达到7600公顷。

联合国预计，按照目前的趋势，2021-2040年全球气温升幅将达到1.5°C，2050年前后气温升幅将达到2°C。这意味着在一两代人的时间内，仰赖于酿酒葡萄的行业或发生重大变化。

气候变化的后果

吉伦特省农业商会在一份声明中表示：“一些葡萄种植者已经失去了一切”，而且“从未见过这种情况——今年的霉菌没有放过任何人”。

据悉，在气候变暖和低端产区葡萄酒需求不足的双重因素推动下，波尔多地区超过300家葡萄园正在计划改种橄榄和核桃。

无独有偶，近一个月来，厄尔尼诺现象导致智利局部遭遇强降雨并引发严重洪涝，影响多个葡萄酒产区。洪灾最严重的地区包括马乌莱、伊塔塔、库里科和科尔查瓜地区，许多葡萄园完全被水淹没。

酩悦轩尼诗（Moët Hennessy）首席可持续发展官桑德琳·索默（Sandrine Sommer）向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年复一年，收获期不断提前，葡萄的酸度也在发生变化——全球变暖的后果已清晰可见。”

气温升高导致葡萄生长周期提前。从萌芽、开花、果树、果实、至收获，平均提前了约10天到两周。一般来说，葡萄成熟度越高，糖分越多，酸度水平就可能变弱，所生产葡萄酒的酒精浓度也越高。而这样的葡萄并不能酿造出优质的干邑白兰地。

波尔多葡萄酒理事会（CIVB）的数据显示，自1985年以来当地平均气温已上升1.5°C，波尔多的气候从“温带”转变为“暖温带”。在波尔多，一年中气温超过35°C的平均酷热天数已增加至3.5天，而自1987年以来的30年内，酷热天数平均为0.8天。

另一方面，温和的冬季，意味着葡萄藤将更早地走出休眠状态，从而更易受到霜冻的影响。温和冬季后的倒春寒，往往会扼杀新株生长。

此外，极端且不可预测的天气曾让干邑地区遭受重创：2018年，强冰雹对干邑地区3500公顷的葡萄园造成严重破坏。

另据标普全球可持续发展报告，到2050年，干旱对香槟地区的葡萄园造成的自然风险将增加近两倍，即使葡萄仍然能够在气候变化的情况下生长，但气候条件也会改变水果的发育并造成损害。

受长期寒流影响，不列颠哥伦比亚省葡萄酒公司（WGBC）预计，今年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的葡萄酒产量可能减半。

《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刊》发表的一项研究发现，如果气温上升2摄氏度，葡萄酒产区面积或将缩小一半以上。

鉴于酿酒葡萄对气候变化导致的温度和季节改变极其敏感，可追溯到几个世纪前的葡萄种植成为气候变化影响的重要指标，并为其他农业部门提供适应性方案。

把树篱带入葡萄园

从法国勃艮第到加州纳帕谷，世界各地的葡萄种植园主们不得不加紧学习如何适应气候变化，从土壤保护、到森林重建。

轩尼诗2020年起就在全球的生态退化地区植树造林，发展农林业农场，恢复森林生态系统，并承诺到2030年在全世界范围内再造50000公顷森林。“我们不仅仅在葡萄园、干邑产区种一些树，我们希望在全球范围内栽种更多森林。”索默表示。

酩悦香槟于2021年推出“Natura Nostra”生物多样性项目，目标是到2027年，在香槟地区建立一条100公里的生态走廊，种植树篱、树木，为该地区的动物和植物创造栖息地，促进动植物种群融合。

“我们把树篱带入葡萄园，它既美化了景观风土，也起到了防霜和防风的作用。”索默解释道，“在炎热的夏天，有了更多的树荫，它同时也有助于减少春季越来越频繁的霜冻。”截至去年，10公里的生态走廊已经建成。

森林恢复行动（Reforest’Action）负责人在巴黎的ChangeNow峰会上向第一财经记者解释称：“通过生态系统再生，恢复生物多样性，有助于避免生产中的风险，并降低气候风险的挑战，例如火灾和风暴等。”

“气候变化和生物多样性是一对孪生问题。”索默向记者解释称：“生物多样性是培育土壤，并使土壤再生的唯一方法。我们希望将昆虫、蜜蜂、鸟类和微型动物群带回我们的葡萄园。我们想要避免单一栽培，避免数十公里的葡萄藤’沙漠’。”

在重塑葡萄园面貌以外，业者们也在努力减少上下游价值链各个环节的碳排放，从能源、生产、包装和运输等各方面。

阿根廷台阶酒庄（Terrazas de los Andes）在使用更多可回收玻璃制作玻璃酒瓶的同时，将瓶身重量减少25%，从而进一步减少运输过程中产生的碳排放。

索默透露，酩悦轩尼诗目前几乎只通过海运而非空运进行运输，“空运仅占集团运输方式的0.2%”。

“我们会继续增加海运并投资新技术的货运，即帆船运输。”索默补充道，“在一两年内，我们将能够借助帆船交付产品。靠风来运送产品，将成为一件美妙且真实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