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TO电子商务谈判最新进展：美方撤回此前提议，如何研判？

为能在明年2月于阿布扎比举行的第十三届部长级会议（MC13）上取得具体成果，世贸组织（WTO）正密集召开会议。

在11月1日举行的WTO总理事会正式会议上，WTO总干事伊维拉表示，各成员需要加紧努力，寻找共同点，以便在MC13上取得具体成果。

据第一财经记者了解，10月底，WTO就电子商务进行了最新一轮谈判，并在文本中列入以下12个条款：在线消费者保护；电子签名和认证；未经请求的商业电子信息（垃圾邮件）；开放政府数据；电子合同；透明度；无纸化交易；网络安全；开放互联网接入；电子交易框架；电子发票以及“单一窗口”。

新加坡驻WTO大使Hung SengTan表示：“在未来几周内，我们必须紧盯目标。”他说，共同召集方打算分发一份最新的综合文本，其中将显示迄今为止各方在寻找“着陆区”方面取得的进展，而未获得成员广泛支持的议题将从该文本中删除。

据悉，在此次谈判中，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USTR）放弃了美国长期以来的一些数字贸易要求，以便给美国国会留出监管大型科技公司的空间。

如何研判美国这一动作？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中国WTO研究院院长屠新泉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得知此消息后国内学者亦有讨论，他对美国此举“有点出乎意料”。

屠新泉解释道，一方面拜登政府较为强调互联网监管，另一方面，在国际谈判中，这也可能整体上反映出拜登政府对全球化的态度，同时美方也希望在国际谈判中寻求其政策空间。

美方撤回此前提议

电子商务联合声明倡议（下称“倡议”）谈判共同召集方——澳大利亚、日本和新加坡在谈判后就情况进行概述，称目前谈判桌上的一揽子方案“是五年艰苦努力的结果，尽管没有满足我们的所有期望，但它是一个实质性的一揽子方案，为消费者、企业和成员带来了利益”，此次该倡议还欢迎冈比亚成为加入谈判的第90个成员。

Hung Seng Tan说：“很高兴听到大家对实质性结束谈判表示强烈的支持和承诺。”他说，共同召集人将安排成员磋商，以分享“实质性结论的轮廓”，同时他们还将分发一份路线图，并强调及时结束谈判的关键步骤。

据悉，此次谈判期间，谈判小组主持人报告了各方在隐私和电信服务纪律领域取得的良好谈判进展。也有谈判小组就电子支付问题等进行文本讨论。

会议还讨论了数据流和本地化问题。在会议上，一名美国官员表示，美国正在审查其在数据和源代码等领域的贸易规则。具体而言，美国将撤回其在2019年提出的建议，这些提案曾坚持要求WTO电子商务规则允许跨境数据自由流动，禁止各国对数据本地化和软件源代码审查提出要求。

这位官员表示，美国的政策必须考虑到监管目标，“平衡为公共利益进行监管的权利和解决数字经济中反竞争行为的需要”。

USTR此举符合拜登政府加强对大型科技公司监管的愿望，也符合美国在印太经济框架（IPEF）中对数字贸易谈判的方向期待。

USTR办公室发言人米歇尔（Sam Michel）表示，许多国家正在研究其处理数据和源代码的方法，以及贸易规则会如何影响它们，“为了给这些辩论提供足够的政策空间，美国已不再支持可能会损害或阻碍这些基于（美国）国内政策考虑的提案”。

米歇尔也补充说，美国将继续积极参与WTO电子商务谈判。

根据Statista的数据，2021年全球零售电商行业成交额为5.2万亿美元。预计到2026年，这一数字将增长56%，达到8.1万亿美元。

如何研判

对此，美国国内反响不一。

马萨诸塞州民主党参议员沃伦（Elizabeth Warren）表示："我们需要明确表示，在包括IPEF在内的任何贸易协定中，有利于大型科技公司垄断的数字规则对美国来说都是不可行的。”

美国商会则表示，USTR放弃的数字贸易原则作为《美墨加贸易协定》的一部分，曾经赢得了美国国会压倒性的支持，并帮助美国科技公司成为“全世界羡慕的对象”。

美国商会希望USTR撤销这一规定。该商会负责国际政策的高级副总裁墨菲（John Murphy）说：“这些数字贸易规则可以防止其他国家利用监管将美国公司及其工人拒之门外。”

从其内因来讲，屠新泉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自民主党政府上台以来，一直强调互联网监管，为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FTC）任命了一位强硬的主席莉娜·可汗（LinaKhan）。

屠新泉说，拜登政府一直强调所谓以工人为中心的贸易政策，而其撤回的相对自由化的政策，确实是更有利于科技巨头和垄断行业的，因此美国政府此举也跟其国内政治考量相关，希望为其国内监管铺路。

屠新泉表示，在国际谈判中，一方面美方现在呈现一种新趋势，就是凡事都要“政策空间”；另一方面，从特朗普时代开始，美国整体思路在发生调整，即不再依靠所谓的国际秩序和机制去实现利益，认为国际机制的效果不佳，不过在这一点上，“拜登政府相对特朗普政府而言，会稍微好一点”。

屠新泉解释道，在国际谈判中可以观察到，除了上述谈判外，美方没有参加过多的诸边协定谈判，美方从整体上确实倾向于用双边或者小俱乐部的形式来解决其关切。

“目前的电子商务谈判虽然是一个诸边谈判，但对于美国而言，如果形成了制度和国际公共产品，在未来无法判断究竟对谁有利。”屠新泉表示，“这令美方目前不太愿意受到国际规则的约束，再去参与国际公共产品的规则制定，譬如近期美欧之间有关钢铁的协议谈判也谈崩了，这就体现出美方的底层逻辑，即不愿意被别人约束自由，但他要约束别人。”

诸边谈判是指在WTO框架下，有限数量的WTO成员先就特定问题通过谈判达成一致，然后更广泛地推进到多边体制下，将协议成果纳入WTO协议框架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