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御金融黑灰产面临这些难题，监管、金融机构呼吁合力共治

金融黑灰产的存在不仅危害金融安全，其背后隐藏的虚假广告宣传、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等违法犯罪活动，更是严重侵害消费者合法权益。

日前，中国人民银行福建省分行、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福建监管局、福建省地方金融监督管理局以及多家金融机构、金融科技企业共同召开“打击金融黑灰产 共创行业好环境”座谈会，交流打击金融黑灰产有关经验，并就现状与难点问题提出建议。

“从人民银行目前受理的投诉情况来看，我省在银行卡、债务催收以及贷款业务等领域金融消费纠纷频发，投诉热点问题相对集中，部分金融消费者非理性维权、滥用投诉，随着代理维权规模和影响力的扩大，部分投诉甚至呈现数量规模化、相似投诉集中化、维权手段专业化以及损失赔偿等特征。”中国人民银行福建省分行相关负责人称。

座谈会指出，当前，金融黑灰产组织化、规模化、产业化趋势显现，其通过社交软件等隐蔽方式获客，难以在事前监测和预警；其引流内容传播范围广且突破时空限制，仅凭一时一地之力难以开展系统性监测、打击，必须多方形成合力，构建立体化全方位打击长效机制，切实防止黑灰产改头换面、卷土重来。

呈现多发趋势

近年来，金融市场在催收、利率、营销等方面存在诸多不合规乱象，涉金融消费者投诉量呈现逐年上升趋势。

从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多地派出机构披露的辖区消费投诉数据看，2023年上半年，贷款类业务投诉占比仍普遍居于高位，非法代理维权、征信修复骗局等金融黑灰产呈现多发趋势，并逐渐形成完整的黑灰产产业链。

“针对这样的（非法代理维权）投诉案例，我们目前缺乏相应的法条支撑，涉案标准不清晰，证据链收集存在较多盲区，挤占了金融资源，增加了投诉处置难度，一定程度上影响了金融消费环境秩序与社会信用体系金融运行安全。”中国人民银行福建省分行相关负责人说。

奇富科技高级副总裁徐庆宏指出，黑灰产组织向监管部门或信访部门恶意投诉举报，已导致涉企客诉从过去的各类诉求均态分布，发展为聚焦少数领域，恶意挤占客诉服务资源，已经侵害到平台和其他金融消费者的合法权益，需要监管部门协同各方共同打击治理。

根据徐庆宏总结，黑灰产具有四化四性的特点：即批量化、书面化、专业化、区域化；四性则为隐秘性、欺骗性、利他性、第三性（不是当事者本人）。

兴业消费金融股份有限公司副总裁李文捷表示，相较于传统金融机构，消费金融公司服务的客户更为下沉，这类客户容易成为黑灰产捕捉和教唆的对象。

“市面上黑灰产利用朋友圈、抖音、小红书等渠道打着维权的口号发布咨询、债务优化等此类视频，触目惊心，都是针对具体的明确的主体手把手教人。由于信息不对称，消费者很难识别黑灰产的行为，盲目相信网络信息，更加容易上当受骗。”李文捷说。

违法标准不明确

第一财经记者了解到，金融黑产中介打着“代理维权”的名义与消费者签订服务协议，收取定金，并诱导消费者提供身份证、银行卡、联系方式、家庭住址等个人隐私信息，然后集中向监管部门或信访部门重复恶意投诉，乘机牟取高额代理费用。

在此过程中，不法分子很可能利用消费者个人信息进行诈骗、洗钱、非法集资等违法犯罪活动，甚至在消费者不知情的情况下办理网络借贷，消费者可能面临遭受诈骗、资金损失、信用受损、法律诉讼等风险。

不过，就目前而言，打击黑灰产面临一些难点、问题亟待解决。第一个，就是黑灰产违法标准定义不够明确。

李文捷表示，目前专门的法律法规没有针对金融黑灰产的统一规范定义。“黑灰产采取灰色包装手段，伪造材料，恶意投诉威胁金融机构减免委托人的部分债务，是否构成犯罪，各地有不同的看法，取证也很难，举报标准各地不统一，所以尽管金融机构深受其扰，但也并未形成有效的协同打击机制。”

黑灰产手段隐蔽则是第二个难点。李文捷介绍，黑灰产以合法注册公司存在，不少是金融机构的职工或者曾经为金融机构服务的第三方转型来做，非常知晓金融机构的考核规则、减免规则，具备一定的金融知识，诱导客户以债务委托作为幌子，因营业注册地不一致，游走在灰色地带。

另外，金融领域消费者权益保护是否适用普通消费者权益“假一赔三”的概念，真假消费者难辨也是消费者权益保护方面面临的难点。

“我们很多消费者最后提出要求放贷机构把本金赔给他，连本金都不想还。后来很多地方执法部门的同志讲金融领域不适用“假一赔三”。比如，金融消费者是先借我5元钱、付息，最后不仅利息不给，本金也不给，还要本金赔3倍，真假消费者难辨。”徐庆宏说。

更为值得注意的是，金融产业黑灰产还造成了监管部门行政资源的巨大浪费。

“省金融监管局日常监管中接到为数不少的代理维权信访投诉件。这类投诉文书模板雷同、证据材料雷同，有的还是职业投诉人冒用消费者名义进行投诉，具有长时间、诉求复杂多变等特点，职业投诉人或者非法维权代理人试图通过向各级监管机构反复投诉施压以达到获得赔偿、免除还款义务等目的。”福建省地方金融监督管理局相关负责人说。

亟需全面整治

遏制非法代理维权，净化金融市场环境，需要监管部门、司法部门、金融行业和消费者合力共治。

以福建省为例，近年来，该省专门印发《关于防范金融领域不良代理投诉举报风险优化营商环境的通告》，向金融消费者发出警示，提醒金融消费者切莫轻信金融不良代理投诉举报机构和人员的虚假承诺等。

上述座谈会上指出，监管部门和司法部门要进一步推进金融黑灰产的认定范围、法律责任和处罚标准，区别处理由此引发的信访投诉；金融机构和借贷平台应强化合规经营意识，健全消费者权益保护机制，共建联防联治反诈数据库；金融消费者要提升理性消费意识和正确投资理念，通过正规渠道反映问题，合理维护自身合法权益。此外，互联网短视频平台也要加大整治力度，屏蔽非法代理维权视频，从引流端阻断不良诱导信息的传播。

福建省地方金融监督管理局相关负责人表示，打击金融黑灰产要提高自身对金融黑灰产的抵抗力，同时，各企业也要积极拥抱新技术，精准识别非法代理维权行为等金融黑灰产活动。此外，打击金融黑灰产还在于提高金融消费者对金融黑灰产的免疫力，引导消费者树立健康的金融消费理念，避免过度、超前消费。

在形成合力方面，该负责人称，当前金融黑灰产已形成产业化、链条化趋势，单单靠一个部门、一个机构独木难支，需要全社会共同努力，加强同业协作，通过信息共享、系统共建、行业共治等方式建立起一套事前防范、事中处理、事后复盘的系统性金融黑灰产应对机制。

李文捷则建议，一是机制固化，在整个体系上，从公安对案件办理、衔接，到金融机构如何进行举报等应该形成比较规范的可操作性手册；二是，对泛滥的征信修复公司进行治理；三是，集中开展打击黑灰产的宣传活动，重点围绕防范、诈骗以及个人信息泄露，开展从业人员消费者普法教育，推动树立法律意识和风险意识，形成对黑灰产投诉举报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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